一回過神來，父母就死了。是自己殺的。並非他們很惹人討厭，自己也與他們無怨無仇，只是小時候一起玩耍的時候，一個不小心就把他們殺掉了，就像鄰家的小孩一樣。好像也有不少是被父母殺掉的，那樣就只能怪他們自己太弱。
「生命真脆弱呢。」當時自己只是這樣看着沾血的雙手，並沒有多少感覺。也許自己是冷血的，也可能只是情感比別人薄弱。回頭一看，路德就站在自己的身後驚訝地看着兩條屍體。他好像很不滿常常被父母拿出來與自己比較，現在他應該很高興？無論如何，如今在他之上的就只有自己，那麼他就只能是自己的僕人了。
「路德，幫我找些有趣的事回來。」
「具體來說應該找甚麼才對？」
「就是不知道才叫你找！」希爾大喝路德一句，路德馬上就會出門去找。他通常都會說去做運動、去賽車、去找女人，無論是哪個都不太有刺激感，馬上就膩了。唯獨賽車途中對手犯規想破壞自己的車時才變得有趣，但那應該算不上賽車的一環。
之後路德看到貴族發出的通緝令，說不如試試捉拿通緝犯，順道拿些賞金，那一次倒是有趣的，也差一點就被幹掉了，對手真不愧為連貴族都覺得棘手的男人。從那個時候開始，自己總算知道了哪些東西是有趣的。當自己的性命會受到威脅，那東西多半就能使人熱血沸騰，特別有「活着」的感覺。只要按照這個方針就不難找趣事了。
話是這樣說，事實上自己也從來沒有覺得有機會敗退，勝利都是理所當然的。只是覺得大家明知道無法戰勝卻拼命尋找希望的樣子很有趣而已。
「如果是大哥的話，應該連王也能戰勝？」
「我對王位沒有興趣呢。」希爾托着腮想一想，據觀察當時的王並沒有多大不了，相信幹掉他也不有趣，結果他又真的很快就死了，眨眼間就換成新的王，更傳聞他是個比自己年輕的傢伙，果然王終究也是不值一提，反而路德卻顯得興奮︰「要是大哥成為王，自命高強的傢伙不就會來挑戰？」
「的而且確，那樣子就不怕無聊。」
那只是很輕佻的情感，微不足度的動機，自己和路德都並非想要王的權力，只是希望人生有趣一點。可是到見到王的瞬間，這個念頭就被打消了。
王只是坐在他的王座，托着腮地沉思，無數的挑戰者就已經蜂擁而至，卻沒有一個人能平安地接近王，只要稍微走近一點或對王發出敵意，一瞬間就會從世上消失，然而恐怕王根本就沒看到過他們一眼！他的強大是破格的！由其是面前的這個王！
那一瞬間，希爾就察覺了，這世上仍然有他望塵莫及的對手。
同時，希爾又聽到了旁邊的聲音，「他可能是史上最強的王，但只要大哥打倒他就能證明大哥是最強的。」，只因路德一句話，自己竟然就把王當作畢生的目標，真是連自己都難以置信。
也可能，是自己不想相信，不想明白而已。
人類之所以脆弱，之所以容易被玩弄，就是因為他們總是注重感情。只要與他們裝作友好，再一下子背叛，他們就會作出有趣的反應來，甚至戰士們都會發揮不到原有的實力。而自己則不會被感情影響，自己絕不帶有那些無聊的感情。
直至……路德死去的那一天為止。
現在回想起來，原來自己至今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源於你每一個小小的願望，因為你討厭父母，我就把他們殺了；因為你想試試偷東西、搶劫、看看別的平衡世界，我全都做了；亦因為你當日小小的一句話，我才有挑戰王的念頭，甚至站在他的面前，與他兩次正面交鋒。
沒有你的願望，我也不知道人生的樂趣在哪裏，連自己的感情都弄不清楚，我可不知道享受人生的方法，我只懂得戰鬥而已。
會不會是自己想得太多？那並不重要，最重要的事情已經弄明白了，亦想到了最後的招式。
路德，就是因為曾經和你一起穿越到不同世界，我才能想到這個最後的殺手鐧。
與其無聊地活下去，還不如在這裏精彩地畫下休止符，期望下一次的人生能更有趣。
「原來感情用事也沒有想像中的壞。」希爾對王笑一笑，靈魂裏的限制就被消除，全身都自然地放出魔力來，就像呼吸一樣，彷彿這樣才是最自然的狀態。與此同時，靈魂的核心也顯然地燃起來了。
「好像忽然醒悟了？」
「稍為想起了一些往事而已。」希爾說畢，身體已經閃到王的後方，一個充滿魔力的手刀劈向王的後頸，同時斬開他雙腳的空間，儘管王及時閃開，他亦臉露訝異。甚至希爾自己都沒有察覺到自己的動作，回過神來已經進行了攻擊。
「眼神變得銳利了，動作也見不到怯意，我可以視之為『繼續』？」
「請就這樣辦。」希爾微微低頭，又是一個自信的表情，下一瞬間又消失了。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一躲起來，王就會有一瞬間停下腳步，集中魔力來爆破自己在周遭展開的空間，果然不出所料，王一瞬間就上釣了。
今次自己製造的空間全都十分微細，裏面只足以放下一團魔力，王如此粗暴地解決就只會引爆地雷，再一次消去大片空間！
「你的腦筋又變好了？今次倒是有點危險……」王一閃出來，希爾已經一手抓向他的臉，可是這樣的動作也太單調和緩慢……這是幻像！王一個手把希爾的殘像切成兩半，馬上對心臟展開障壁右閃，果然自己剛才站的位置就出現了希爾的手，好險才沒有被他抓到心臟，回過神來身邊卻變成全黑了。
似乎自己也太輕視對手，這一連串的攻擊已經計算了自己每一個動作和移動距離，所以他才有辦法把自己困進這團魔力裏。王用障壁包住自己，感受一下四周的魔力，這裏顯然不是希爾創造的空間，自己仍然感覺到外面的人的，這團黑色就只是一團魔力而已︰「明明有機會卻不下殺手，你應該沒有這種從容才對。」
「反正有威力的魔力一定會被你察覺到，根本不可能逮住你。」希爾從黑暗中飛出來，停在王的面前。如果從外面看，這裏就只是一個大型的黑色球體，裏面看也差不多︰「對於我們而言，空間太大的話戰鬥就會沒完沒了，這樣子的困獸鬥就剛剛好。」
「真是有趣的想法，那怕這樣會使你更不利……」王握起兩拳，放出魔力，正要閃到希爾面前，希爾就立即露出了奸狡的笑容，王也終於知道這團魔力的秘密了。
明明自己正在高速移動，卻無法在這裏移動一米！當中一點阻力都沒有，魔力也沒有被消去，只是眼睛見到的距離不再是實際的距離，就像穿越不同世界的隧道一樣！所以距離感都變得混亂了！除了這個空間的主人！
「王，你的動作好像變得遲鈍了？」希爾用衝擊波打一遍王的全身，他除了用障壁包住全身就無法作出任何反抗，果然這個術是可行的！只要再扭曲一點這個空間，就連王用作攻擊的障壁也無法命中自己！
「路德，公主說我會戰死，你說我能戰勝王，那麼最少都要打個不相伯仲吧！」希爾在心中吶喊，把魔力集中在手上，王既看不到他的魔力，感覺更被這個滿是魔力的空間擾亂，只能靠他的肢體動作猜測，還真是久違地感覺到危機！王持續修復着障壁，直盯着希爾，希爾伸出的手就不見了。
是心臟嗎？還是放出了魔力？王連忙一個側身，最少都要錯開致命傷的位置，下巴和腳指頭便消失了一塊肉。眼見着希爾再作幾個動作，馬上整條手臂都不見了，今次顯然是垂直切割！
王立即全速地橫向閃躲，眼見總算移動得到一米多，身邊卻又有一鼓龐大的魔力掠過，回過神來手臂就消失了一塊肉，這樣可不對勁！魔力應該是在自己身前掠過的！方向不對！在這裏就連方向都受他的控制！而且他攻擊時連自己的回避方向也計算在內……
王看一眼希爾的表情，他似乎也是剛剛掌握到在這裏攻擊的方法，剛才的攻擊只是實驗而已，所以自己才會活着，加上他肯定也害怕戲法被識穿，所以下一擊就會作出了結！
「真是出色的傢伙，你是第一個把我逼到這個地步的人，大可以自豪！你值得在歷史上留名！」王大喊一聲，看着希爾的下一個動作，他就把雙手左右張開，整條手臂都消失在黑暗之中，顯然是避免被察覺攻擊軌道！
看着王的反應，希爾一瞬間就呆住了。經過交手，自己也知道王的實力，只要攻擊三次，他肯定就會掌握到閃躲的方法；只要自己作出大動作，他肯定就會猜到攻擊規模，作出對應。加上自己也用動作示意過會用這一擊了結他，所以他應該會猜是到水平的整層攻擊而上下回避！但他居然一步都沒有移動，只是舉起了左手！
「原來如此，果然是上下全層的攻擊，要是我閃避就會連灰都不剩地消失了。左手的手腕就送給你，這是你應得的戰勳。」
被他猜到了！猜到之後還舉手驗證！可是不要緊，王仍未完全掌握到在這裏移動和攻擊的方法！希爾集中起魔力，立即一個握拳爆破他站的位置，儘管他再敏捷都應該身受重傷！
「雖然這個空間很麻煩，但了解到背後結構就不至於無法移動。」
是王的聲音！
希爾頭也不回連忙閃開兩步距離，面向自己原本的位置，果然王已經過來了！而且他的手上沾滿了鮮血……那是自己的血，腋下一直傳來一陣灼熱感，恐怕是被王挖去了一塊肉，但也再沒有空餘驗證，因為王的身影又消失了。
「終究能操縱現實空間的就只有神，人類盡其量都只能製造幻覺，就連世上最擅長魔力的公主也無法闖入神之領域。但在這一刻，似乎你的指尖卻碰到它的鳳毛麟角了。」
對，這個空間就只是個依靠無數空間扭曲製成的迷宮而已，儘管難以置信，恐怕王剛才犧牲左腕的時候就依靠魔力的流向和時間算出整個空間的架構了。如今連最後的殺手鐧都被他識破，理應是無計可施，可是心裏的鼓動又是怎麼回事？猶如仍然感覺到勝算一樣！
迷宮被讀懂的話重新製造就行，攻擊會被猜到的話只要比他再多猜一步就行！自己永遠都比較熟悉這裏的構造，主導權在自己手！只要每刻重新構造空間，王也肯定追不上來！希爾立即放出魔力，胡亂地對空間進行爆破，王也連忙放慢了動作，希爾終於能看到他的身影。
「希爾，果然你是難得一見的好敵手，我的血也沸騰起來了！」
希爾只是隱約看得到王的臉，也能見到他嘴角的上揚，自己肯定也是如此。無論是他，抑或自己，現在可是難得地以性命、靈魂作碰撞。大家「不想死」的掙扎和「想擊倒對方」的欲望意外地互相提升，五官六感更升華至數倍之高，勝算不相伯仲，戰鬥結束相信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到結束為止的每一刻卻像千秒一樣。
在一次重造空間後的瞬間，王的動作遲疑了。希爾不可能放過那一刻的破綻，馬上作出一擊魔力爆破，把那附近的空間全部消去，王的身影亦同時消失。儘管擊中與否時視覺的結果也是一樣，身邊微弱的空氣流動卻告訴了希爾戰鬥的結果，回過神來自己的胸口已經從背後被貫穿，仍然跳動的心胸就被王握在手裏，連意識都開始朦朧了。
「你從全力的我手上奪走了左腕，這已經名震天下的戰績了，之後就好好安息吧。希爾．貝克。」
黑色的空間一下子就無法繼續維持，天上的雨水一點點地落在希爾的臉上，彷彿代替無力的他流下不甘的淚水，嘴巴卻展露滿足而自豪的笑容，二人已經無需更多的對話，就連下水道裏的當哉和艾美都明白了。
「人來，給我準備最好的葬禮，我要賜予最高的榮譽給這位挑戰者！」
沒有留言:
發佈留言